第152章 夺舍融魂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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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夺舍

    nbsp永和七年的秋闱刚过，江宁府书生柳青源名落孙山，背着行囊独自返乡。连日阴雨让山路泥泞难行，他索性拐进一条荒废已久的古道，想抄近路早日回家。

    nbsp这条古道荒草丛生，两旁老树盘根错节，遮天蔽日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，前方隐约现出一座破败建筑。近前一看，是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，门匾歪斜，蛛网密布。

    nbsp“好歹避过这阵雨再走。”柳青源自言自语着推开庙门。

    nbsp庙内比外面更加破败，神像彩漆剥落，供桌积满灰尘。唯有一点奇怪——神像前的香炉里，竟插着三炷新燃不久的香，青烟袅袅。

    nbsp柳青源正疑惑这荒山野岭怎会有人上香，忽然听见神像后传来细微响动。

    nbsp“何人在此？”他警惕地问道。

    nbsp一阵窸窣声后，从神像后转出个白发老翁，拄着桃木杖，衣衫褴褛却面容清癯。

    nbsp“老朽是山中采药人，偶遇大雨，在此暂避。”老翁声音沙哑，“公子何以至此荒凉地？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作揖道：“小生赴考归来，贪图近路走了古道，望老丈勿怪打扰。”

    nbsp老翁眯眼打量书生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身子摇摇欲坠。柳青源忙上前搀扶，触手只觉老人手臂冰冷异常，不似活人。

    nbsp“老丈身体可好？小生略通医理，可否为您把脉？”

    nbsp老翁摆摆手：“老毛病了，歇息片刻便好。公子心善，必有好报。”

    nbsp二人便在神像前席地而坐。老翁从怀中掏出个葫芦，饮了几口，又递给柳青源：“山泉清甜，公子可要尝尝？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本欲推辞，见老人诚意满满，不忍拒绝，接过饮了一口。泉水入口甘冽，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滋味。

    nbsp雨越下越大，天色渐暗。老翁忽然道：“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，前方三里处有老朽一间草庐，公子若不嫌弃，可去暂住一宿，总强过这破庙。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犹豫片刻，见老人慈眉善目，不似歹人，便答应了。

    nbsp出了山神庙，老翁在前引路，步履出奇矫健，全然不似方才虚弱模样。柳青源跟着穿行于密林，越走越觉蹊跷——这路越走越荒凉，根本不似通往人烟之处。

    nbsp正欲开口询问，老翁忽然停步，指向不远处：“到了。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顺指望去，只见荒草丛中隐着一座低矮茅屋，破旧不堪，似乎久无人居。

    nbsp“寒舍简陋，公子莫怪。”老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
    nbsp屋内昏暗，有股浓重霉味。柳青源刚踏入门槛，忽然后脑一痛，眼前一黑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nbsp醒来时，他发现自己被捆在椅子上，置身于一个陌生石室中。四周烛火摇曳，墙上画满诡异符咒。那老翁站在面前，正往一个铜盆中投放各种药材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
    nbsp“老丈这是何意？”柳青源挣扎着问道。

    nbsp老翁转头，面目在烛光下显得狰狞可怖：“公子莫慌，老朽借你身躯一用，是你三生修来的造化。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大惊：“你要夺舍？”

    nbsp老翁哈哈大笑：“聪明！老朽本是修道之人，百年前肉身将朽，不得已魂魄暂寄山神像中。百年来等候有缘人，今日终得相见，岂非天意？”

    nbsp“小生与您无冤无仇...”

    nbsp“无需有仇，”老翁打断他，“只怪你八字纯阳，魂魄易离，最适合作鼎炉。放心，过程很快，不痛的。”

    nbsp说罢，老翁点燃手中符纸，口中咒语越念越快。柳青源只觉头痛欲裂，仿佛有无数根针扎进脑海。恍惚间，他看见老翁的魂魄脱体而出，化作一道青光向他扑来。

    nbsp危急关头，柳青源想起幼时一个游方道士所授的守神咒，急忙默念。青光撞上他额头，被稍稍阻隔，但仍一点点渗入。

    nbsp“没用的，公子还是放弃抵抗吧。”老翁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。

    nbsp柳青源咬牙坚持，感到有异物正在侵占自己的意识。就在千钧一发之际，他忽然灵光一闪，想起那游方道士还说过：若遇夺舍，可假意接纳，暗中守定心神，反客为主。

    nbsp于是他故意放松抵抗，放那青光涌入大半，随后突然运起全部意志力反击。两股意识在他体内激烈交锋，柳青源只觉得头痛欲裂，仿佛脑袋要炸开。

    nbsp“怎么可能！”老翁的惊叫声在他脑中回荡，“你一个书生怎会...”

    nbsp话未说完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，桌上的一面铜镜突然破裂。老翁的残魂发出一声凄厉惨叫，大部分被震出柳青源身体，只有一小部分仍滞留其中。

    nbsp柳青源奋力挣扎，绳索竟被他挣断。他踉跄起身，看见老翁的躯体已倒地不起，而那股外来意识仍在自己脑中挣扎。

    nbsp“滚出去！”柳青源怒吼着撞向墙壁，试图用疼痛驱赶入侵者。

    nbsp经过一番痛苦挣扎，残留的异魂终于安静下来，潜伏在他意识深处。柳青源精疲力竭，瘫倒在地，再度昏迷过去。

    nbsp再醒来时，天已大亮。石室内老翁的尸体开始腐烂，仿佛已死去多日。柳青源仓皇逃离茅屋，发现它根本不存在——那里只有一座荒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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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回到家中，柳青源大病一场，高烧三日不退。父母请来大夫，诊脉后却说不出所以然，只开些安神补气的方子。

    nbsp病愈后，柳青源看似恢复正常，却总觉得体内多了什么。起初只是偶尔听见有人在自己脑中低语，后来竟能感知到那个“老翁”的情绪和零碎记忆。

    nbsp最可怕的是，有时他会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，做出些自己绝不会做的事。

    nbsp比如那日，邻村张员外家小姐前来拜访柳母。柳青源本在书房读书，忽然身体不受控制地起身出门，径直走到张小姐面前，用完全陌生的语气说：“姑娘眉间有晦，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，若信老夫，可佩玉避祸。”

    nbsp张小姐吓得花容失色，柳母更是惊愕不已。待柳青源恢复意识，只看到母亲难以置信的目光和张小姐匆匆离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nbsp“源儿，你方才...”柳母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nbsp柳青源羞愧难当，却不知如何解释，只得推说近日苦读过度，神思恍惚。

    nbsp三日后，传来消息：张小姐乘车外出时马匹受惊，车厢撞碎，她却因佩戴玉环而仅受轻伤——那玉环恰是柳家祖传之物，前日“柳青源”硬塞给她的。

    nbsp此事在乡间传开，众人皆道柳书生通了玄术。于是陆续有人上门求问吉凶，柳青源避之不及，只因那老翁残魂时常作祟，借他之口预言祸福。

    nbsp更可怕的是，柳青源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。梦中他是个白发老道，在山中炼丹修行，追求长生。还有许多零碎记忆——古老的咒语、丹方、符箓画法，这些知识源源不断涌入他的意识。

    nbsp一天深夜，柳青源被某种冲动唤醒。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书桌前，铺纸磨墨，开始绘制一系列复杂符咒。完成后，他看着那些绝不属于自己记忆中的图案，心惊不已。

    nbsp“你究竟是谁？”柳青源对着空气发问。

    nbsp意料之外，他脑中竟响起回应：“老夫玄真子，明代嘉靖年间人，修道百载，肉身将朽时不得已出此下策。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大惊：“你...你能听见我说话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你我同宿一体，自然心意相通。”那声音苍老而疲惫，“不必惊慌，老夫大部分魂魄已被震散，如今只剩残念，夺舍无望矣。”

    nbsp柳青源稍安，又问：“为何选中我？”

    nbsp“八字纯阳，魂魄易离，最适合...”玄真子顿了顿，“说来惭愧，修道百年，终放不下生死一念。如今功亏一篑，或是天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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