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第 4 章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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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三环路阳西立交桥下，来往交通线错综复杂，四面八方的车流汇聚于此，鸣笛喧哗不分昼夜。

    交通洪流中，有一座孤岛，大概是立交桥建造期间没有搬走的钉子户，不大一块草皮被钢铁车流四面包围。

    草皮上有一座洋房小院，共有三栋小楼，墙面爬满藤曼，冬天枯萎成鬼片背景。

    院门口铁艺柱上立着块标牌——“川城精神文明服务总局”。

    清早，院门大敞，保安正和人扯皮。

    “精神疾病请左转赶3路公交车去四医院精神卫生中心好吗，我们这里是公职机构，不负责收容疗养精神病患。”

    门口求医的一家人，一米八的儿子耍着一根金箍棒：“此地有妖气！呔！何方妖孽吃你爷爷一棒！”

    他妈：“嘿！你们自己写的精神服务局，精神有问题的不给服务一下吗？！”

    保安耐心道：“这个精神文明呢，它确实是和精神有关，但和精神病无关，这不在我们业务范围内。”正说着，保安厅里电话响了，接起来一听——“投诉金牛卡通播放的动画片不符合常识？动物不会说话，未成年不能谈恋爱？……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，我们这里不负责整改动画片精神文明面貌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，门口那母亲问：“你们精神局到底是干啥的？”

    一辆面包车驶出车道，在精神局门口按喇叭，车窗要下来，里面伸出一台摄像机：“您好，我们又来录采访了！”

    “看见了吧，”保安指着车身偌大的印刷字体——川城电视台‘你好，科学’栏目组，说道，“我们是搞基建的！提高市民精神文明素质！——哎那个快递，你不能进，来东西放我这里。”

    快递小妹刹住电驴，解下挂钩绳，将绑在后座的长条快递盒卸下来，还挺沉，掉在地上一声闷响。

    保安蹲下来查看标签：“哟，谁还有个青藏高原寄来的包裹？白靳？我们这儿没这人，搞错了吧？”

    “是白勒啊，你识字吗叔，”快递小妹无语，“寄件人只写了川城精神文明服务局，没有详细地址也没有电话，不过川城只有这儿一个吧？说实话，我在川城待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知道你们这个机构

    快递盒里好像填了铁块，坠得保安老腰疼，他将盒子搬进门卫室，揉着腰杆琢磨：他在精神局干了十来年，上到局长下到清洁大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，总局百来位员工，常驻的也就那么几个，大多数都常年脚不沾地飞往全国各处，留在川城的人里还真没有叫白勒的。

    叫白靳的也没有。

    难道是外地出差的哪个组回来了？

    哦！门卫拿的果然都是第一手情报！

    院门外又出现了晃悠的人影，保安探头出去：“公职机构，闲人免进。”是一个脸生的小青年，不嫌冷似地穿一件套头卫衣，帽子拉上来罩住半张脸。

    青年走进院里，保安看清了他的脸——冻得发白……

    “刘主任叫我来报道入职。”声音都是哑的。

    “哪个刘主任？”

    青年想了想：“管人事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哦！”保安恍然，“人事科的刘执主任嘛！行，过来登个记。”

    青年将手从兜里掏出来，保安注意到他手腕上挂了一串金褐色的木珠，密密麻麻刻满不易辨认的字符，灯光一照，流光溢彩。

    我去……金丝楠木啊？

    “人事科在一号楼，进去后上二楼第三间办公室就是。”保安将登记表转过来一看，姓名一栏赫然写的是‘白勒’。

    青年已经走远了，没来得及签收的快递孤零零躺在门卫室。原来是新人的。

    .

    空调机不间断地发出微弱噪音，办公室角落里的剑叶兰都快被烘干了。

    刘执掀起假发片，手帕擦去额上汗珠，眼睛不离手机屏幕。

    ——三带二。

    ——不要。

    ——不要。

    ——一对勾。

    ——不要。

    ——不要。

    雨夹雪扑打在他深身后的玻璃窗上，屋里屋外两个温度。

    陈登翘脚，大爷一样坐在他对面，换了一身棕色的机车风皮衣，高领毛衣盖住喉结，墨镜架在鼻梁上。

    “凭什么塞给我们组？”

    刘执忙里偷闲，飞快从收纳架里抽出份文件甩给陈登。

    是一份表格，从共有一百多条栏目，每一栏之后都登了记，有用水笔的有用铅笔的，有黑墨有红墨，笔记各不相同。

    “让你们多关注官网发布的公告，一个二个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，”刘执说，“一周前我就发布了新成员加入的消息，各小组要的打勾不要的打叉，一百五十六个小组，只有你们组没登记，那我就默认你们同意接收了。”

    陈登再看表格，每栏登记的都是叉：“…………”我去，究极版狗不理啊。

    一溜儿叉里的空隙果然是他们0001组。“等等。还有4086和4413也没登记啊，怎么就丢给我们了？！”

    刘执目不转睛地出牌。

    ——一个七。

    ——不要。

    ——不要。

    “一个七都不要？”刘执叹气，“人家登记了。”

    “狗屁，两栏都是空的！”

    ——春天！

    手机里响起金币哗啦流入的音效。刘执把屏幕转给陈登看，那两个一直“不要”“不要”的对家，一个脑门上是4413，一个是4086。

    刘执遗憾地点击接受金币，陈登：“我靠……”

    “安啦，”刘执安慰他，“往好的方面想，你昨晚不是亲眼见到人家收服火鸟，还夸人挺能干吗？多少也是个有本事的。”

    陈登气不打一处来，怒道：“就我们组整天接的那些逗猫遛狗的破工作，街上哪个算命的不能做？有什么难度！昨晚就是个意外好吗！再说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了，我根本就没看清楚那只鸟是怎么没的，问那和尚也不说，也有可能就是我之前那一枪的功劳，跟和尚有屁关系！你把他塞进来是为了分我们提成吗？！”

    有人敲响办公室门，半开的门缝里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。

    陈登一惊，马上道：“我刚说的和尚不是你。”

    白勒推门进来，暖气立刻将他包裹你们在聊天？”他一副十分冷静又略显茫然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陈登心说，装得真像，要不是门没关严我都信了。

    刘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入职表，让白勒填写。“填完你就是我们精文局的人了。对了，你还不知道吧，刚刚已经决定让你加入编号0001组，以后和陈登就是同事了，让他带你参观一下总局。”

    陈登冷眼旁观，站一边看白勒填写——年龄：21、户籍：黎明乡……白勒指关节发青，写得有点慢。

    到填写特长那一栏，他停下来，好像不懂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“特长，就是你在哪一方面特别擅长，”刘执给少数民族同胞解释汉语词汇，“比如说陈登的特长是翻白眼，我的特长是掉头发。”

    这个例子举得好，白勒若有所悟，然后两人就看着他在特长那一栏写下两个项目：念经，打坐。

    陈登：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刘执：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.

    从办公室出来，白勒又拉上帽子遮住脑袋，一阵穿堂风呜呜刮过走廊。

    陈登和他并肩而行，两个人谁也不说话。经过一间敞开的办公室，里面小文员冲他们吹了声口哨：“酷哥~”也不知道说的是谁。

    到了一楼，白勒往大门方向走，陈登叫住他：“和尚，这边去领任务。”等白勒跟上来，他就小声嘀嘀咕咕：“不干活就没钱拿，拿了钱还要四个人分，希望工资的涨幅能向物价学习……”

    四个人？

    一楼大厅里空空如也，往走廊深处走渐渐能听见人语絮叨，拐过转角，场面顿时不一样，十来个人守在一间办公室外，陈登和白勒一出现，就被众人眼神锁定。

    “生面孔？”

    “不认识。”

    那是十来个人相互交流起来，但没有向陈登白勒搭话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和姓陈的一起来，一组的新人吧。”

    “嗤。”

    说到一组，那些人不约而同神色轻蔑。陈登只当没看见，往办公室里去，白勒跟在他身后，看见门牌上写的是“信息分析中心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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