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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31所谓喜欢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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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时后,薛慕雨打着呵欠:“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应该适可而止吗?”

    没有人理她。继续。依然不行。

    郦籽长长舒一口气:“再来!”

    脸上明显充满了倔强的不服气,因此显得神情凝重。

    虽然时间间隔太短,可是大家都了解她的脾气,这个时候劝她,白费力气。于是掐表,再一次。

    郦籽深呼吸,盯着赛道的眼睛一瞬间凌厉幽沉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,她在心里告诉自己,如果还不成,她就真的放弃——不,一定成!

    风声在耳边清晰,但是并不嘶吼地掠过。郦籽一路超越风尤觉得不过瘾,不甘心。

    111.12米似乎很漫长,又似乎一霎间。

    郦籽惯力又滑了半圈,回身。

    路今白正从腕表上抬起眼睛,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心里无限忐忑的郦籽一瞬间肩塌了下去,脚下也没有了力气。

    “多少啊多少?”薛慕雨可等不及了,探头去看了一眼,然后也不说话了,似乎没看清,头又低过去几分。

    “9秒52.”路今白的声音并没有很大,可是落在大家耳朵里,却格外的分明。

    郦籽呆住了,一时没有反映过来。9秒52与十秒相差多少?她需要伸指头算一算……

    直到薛慕雨抓住路今白的胳膊又跳又摇:“啊啊啊!简直旋风啊!”

    而路今白虽然嫌弃地皱起眉头试着挽救自己的胳膊,但是到底敌不过她的狂喜似的,又或者没工夫理她,只是看着郦籽,慢慢勾起了一整晚都严肃的嘴角。

    郦籽总算是反映过来,不管差多少,关键是没超过10秒!于是被薛慕雨传染的她,当即原地转着圈地蹦了起来。

    结果就是——“嘭——”

    还穿着冰刀鞋的人妄想跳高,一屁股摔倒在冰上。

    怎一个痛字了得!

    此所谓乐极生悲。她还能幽幽地给自己的行为下评语。

    薛慕雨欢呼的声音顿时被掐灭,愣了愣,而后爆发出新一轮的笑声,所不同的是,这次的开怀是建立在别人的窘境上。

    忒不厚道……

    虽然那个动作,应该不至于摔伤,路今白还是走过去,正要伸手拉人。

    有一双修长如钢琴家的手先一步抻过去。

    郦籽顺着那双手望过去,明亮的灯光下,薛慕阳神色平静如常,可是那双眼睛,映着灯光和冰面反射的明光,华光璀璨,蛊惑人心。

    郦籽并不算清醒地递上手,身下却忘记了使力气,于是他换成两手,把她从冰冷的冰面上拉起来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他很快放开了她的手,转身往出口去,但是郦籽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一动没动。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,手心里某种熟悉的包装纸的触感,一瞬间铺天盖地,像是柔黄的光,笼罩了她。

    她控制着,还是像做对了事被奖励一颗糖并别摸头的小朋友,勾起唇角满足笑起来。唔,他好像随时都带着巧克力的……

    薛慕雨功德圆满似的叫:“走走走,应该要庆贺,我请你们啊!”

    自然没有人回答她。一个忙着沉浸在自己的神秘幸福里,另一个冷着脸出了冰场,径直去更衣室了。

    只留下几个字:“我回去睡觉。”

    郦籽才醒过神来:“等等,小白,还没吃饭啊!”

    他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“栗子,你确定要吃外卖而放弃大餐?”薛慕雨再次求证。

    “确定。毕竟一个人大餐,两个人观看,估计食之未必有味。”

    薛慕雨噎了噎,泪奔:“你嘲笑我们!”

    “总比残忍的真让你看着不能吃好吧?”

    薛慕雨仰天长叹,大约是自我安慰了片刻,才调整深夜谈到美食的伤感,可是到底不解气:“其实我觉得我完全可以破戒搓一顿,反正我哥最近重色轻事业,经常偷懒也不怎么训练,只靠我自己努力有什么用?”

    重色轻事业……郦籽不接话,默默看一眼薛慕阳,清风朗月的他仿佛没听见两人的对话。

    “会不会是,”郦籽有意走慢,与薛慕雨交头接耳,“自从郑重说了对他的期待后,还有练单人滑以来,压力过重了?他伤势真的好了?”

    “压力重要更努力啊!”薛慕雨大嗓门刚放出来,郦籽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“你也了解你哥,他是个从来不会诉苦的。这个情形明显不正常,你多鼓励才是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鼓励有用?”薛慕雨意味深长看她一眼,“难道不该是你这个准女友鼓励才对?”

    郦籽直接捂住了她的“大嘴巴”:“喂,什么女友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慕雨白了她一眼,虽然是夜里,脚下还是像蒸笼,她耐心不够,不屑再同“虚伪”的人说话了,加快步伐,远去了。

    只剩下两个人,郦籽蓦然觉得很紧张。

    “摔伤的地方记得要处理。”薛慕阳忽然说。

    “啊?”郦籽一愣,“没伤……”

    “上次我给你的云南白药气雾剂和药膏都行,红肿的地方都要抹。”他继续淡淡说,“必要的时候,可以找小雨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郦籽下意识摸了摸胳膊肘和左腿大腿,以及屁股。唉,忘记出来后换了T恤短裤,裸露在外的手肘是青的。看来摔的那几跤没有逃过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下一次训练,不能只听路今白的,以安全合理为底线。不必要的受伤,别让我看见。”这一句显得就严肃许多了,似乎还是谴责的味道?又似乎有别的意味在里面。

    郦籽蓦然想起自己赖在地上,看见他的表情,跟这声音一样可怕。

    “记住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真的记住了?”他回头,目光也是严肃的。

    “真的!”她真的不敢不记住。

    不过,为什么心里暖暖的,好想飘起来啊!郦籽默默抻口袋里摸那圆润的巧克力,眼睛又弯了。

    郦籽抬头看月明星稀的夜空,却只想唱:今天天气好晴朗,处处好风光,好风光!

    等郦籽从浴室出来,正听见薛慕雨敲门。

    “饭来了。”薛慕雨表情有些诡异,“呐,这个你送去给路今白。”

    是两份餐盒。

    “你看什么看?人家帮你训练一晚不吃饭,你都不带愧疚的?”薛慕雨谴责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没说不送啊!”只是既然订了为什么不顺便送去?不就隔了一个楼层……

    路今白回去单间公寓,把T恤从头上扭下来,径直去卫生间,打开水龙头,水帘当头浇灌下来,他立着一动不动,过了片刻,又痛又麻的头才清醒那么几分。

    水幕里,忽然闪现郦籽重重摔倒在地的画面。那一刻的揪心重演,他不禁捂住心脏的位置。

    当郦籽很久不说话,不睁眼,也不起来时,他浑身冰凉。一如现在,凉水冲刷下的他。

    “路今白,你清醒点!”他听见自己低声自语,“如果今天她有什么事……”

    眼前是她软弱恳求的样子:“咱们好像还没有吃过饭?”

    言外之意就是打住,已经承受不住,可是他呢,混蛋地逼她继续。

    难道不是打着为她好的幌子,肆意将情绪发泄到她身上?

    “郦籽好歹是女生……”这是薛慕雨的话,也让他更加厌弃自己。他把对待自己的狠劲儿,完整无缺丝毫不打折扣地用在了郦籽身上。她从来没有反抗过,他难道就可以当做理所应当吗?原来,他竟一直把她当成了另一个自己?

    这是什么逻辑,又是什么变态的情感?

    最近的一切都操蛋极了!他一拳打在墙上。然后失了力气似的靠在墙上,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,又使劲揉了揉脸。

    眼前又是薛慕阳拉郦籽起来后,郦籽握紧了手,两颊一瞬间像涂了胭脂。

    那只手里,有秘密呼之欲出。

    他闭了闭眼,狠狠摇头甩去那些画面。

    洗完澡出来,正听见敲门声。

    “当当当——”郦籽把饭盒送过来,“史上最良心师妹深夜送温暖,师兄感动不感动?”

    他一怔,她黑白分明的眼睛,坦坦荡荡,毫无怨言。

    他默默接过饭盒,眼睛一时有些潮湿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啊!那我也去吃啦!”

    填饱肚子的郦籽感觉到人生的圆满,困意顿时涌上来,然而刚闭上眼,就听见手机进来微信。

    小雨:刚刚得知,资格赛就在两周后!之后被选中的要进行集训两个月!

    小雨:好紧张啊!我查了查日历,那天之后正好是我生日,也好,有个结果也省得生日趴都没心情搞!

    郦籽一下子翻身坐起来:“生日?!”

    薛慕雨生日,不就意味着,也是薛慕阳生日?

    “难道不该是你这个准女友鼓励才对?”耳边重复着薛慕雨的声音。

    方娉婷在海上渡轮甲板上,迎风依栏杆。

    看到郦籽电话过来时,她迟疑了几秒。自那日和路今白决绝,她就随同爸妈离开了上海。

    坦白说,她再接郦籽电话有些别扭。

    但是两秒后,她还是接了。

    就在前一天的晚上,繁星满天她和爸妈坐在沙滩上。

    妈妈忽然说:“练了十年的花样滑冰都能说放弃就放弃,我们决断力惊人的女儿,如今郁郁不乐,我猜是感情受挫?”

    爸爸瞪眼:“谁敢欺负我女儿?”

    妈妈:“谁敢欺负她?能欺负得了她的,自然是她心甘情愿被欺负的啊!”

    爸爸:“你的意思是,她自己欺负了自己?”

    妈妈:“也不能这么说吧,不过也确实跟性子孤傲有关?”

    爸爸:“孤高怎么了?不懂得欣赏那是他目光短浅,不值得为他伤心!”

    妈妈:“老公,虽然很多时候我都不认同你。可是这句,我无异议。”

    到此,她冷眼旁观,一对文艺夫妻的双簧表演结束。见宝贝女儿没有任何表示,有些泄气地握住彼此的手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,我不会欺负自己多久的!”她看见爸妈交换眼神,似乎要进行另一轮的“开导计划”,忙表态,换得夜晚的宁静。

    曾经也觉察到路今白的忽远忽近,明白他对她,远不如自己对他感情深。为了赢得相匹配的心,她放下身段,打听他的喜好,低到尘埃,努力变成他喜好的样子,结果还是败北。

    伤心肯定是避免不了的。

    可是爸妈说得没错,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生。低得下身段,也决不会折断尊严。如果她不想,谁能欺负得了她?

    “喂?”她接通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郦籽那边仿佛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,才开口,“娉婷,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听见郦籽更局促的声音,她不得不怀疑,那个傻傻的女生竟然也会这样,也许窥到了某种秘密。然而,就算心里觉得她有什么好,自己有什么不好,也只是不公平的想法。说到底,郦籽是无辜的。方娉婷心里倒是坦然下来。

    喜欢一个人,从来不是见不得人的事。即使那个人不能回应。

    严格说来,喜欢一个人,是自己的事。开心、难过,都是自己的选择,正大光明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,我想问问工作室还有没有没结清的稿费可以付我?”一旦开了头,语气也慢慢变得自然,尴尬地自然,“哈哈我有点急用……”

    “应该有。虽然不多。我稍后发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的!”郦籽语气有点急,“我是听说你在跟冰雪战服工作室有合作对吧,能不能帮我定制一双鞋?”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方娉婷微微惊讶,她竟会如此“奢侈”,“你有什么要求?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之前在你工作室看见你在电脑上绘制十字绣的图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帮忙打版……你想学?”听到郦籽顿住,方娉婷微微吃惊,这不符合她的“人设”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能不能请你绘制一个并教我绣——”郦籽声音弱弱的。

    “哈?”

    “你也觉得我不可能完成么……”郦籽的声音像是快哭了,“我会好好学的!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惊奇你有这样的创意,”方娉婷顿了顿,说,“以及这个创意背后——你是想定制一双有你绣的图案的战靴?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在外面呢,明天回去。你先把图样要求发我,后天晚上来工作室找我吧!”

    备战大赛的第一次小组测试,郦籽综合排名第四,虽然不好,但是还算安全。这让她晚上去找方娉婷时,有了几分底气。

    不过,拿了绣图和配线、绣针,看方娉婷指导师范的时候,那一点底气顿时烟消云散,眼前只剩下大雾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怕,这个图样不复杂,只有不到十种线,而且我选了最简单的绣法——十字绣。”方娉婷看她的表情有点想笑,“这么小的一个图,算算时间,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!”郦籽壮士扼腕一般,凝重点头。

    然而半个小时后,开了眼界的方娉婷想要收回她的话。

    那时她在用碘酒给绣娘郦籽清理一个个针眼和涌出来的鲜血。

    这么钝的针,这么简单的针法,甚至她还在旁边一点点指导,天知道是什么奇迹,能发生这样的事?!

    “我看还是我帮你绣好?”她无法想象后面还会发生什么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郦籽忍痛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,挣扎地眨眨眼,“我还是想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“成!”方娉婷不再说什么,“呐,这个医药箱你也拿回去吧。必要的时候……记得打电话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郦籽窘,她当然看得明白方娉婷最后的表情。怎么可能伤更重?太小看人啦哼!

    事实证明,人家还真没小看自己。

    绣到深夜,手上再添针孔,接着发现方向不一致的郦籽两眼泪汪汪。默默拆了重新绣。

    第二天去食堂吃饭,拿筷子都艰难。

    “昨夜发生了什么?”薛慕雨忽然凑近了盯着她的手指,“容嬷嬷对你施了酷刑?”

    她嗓门大,引得许多目光过来。郦籽尴尬地想打死她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努力转动脑筋,“是我处理胳膊上的擦伤,不小心滴在手指上,一时没有洗掉……”

    薛慕雨嫌弃地远离她:“这都能洗不掉?说好的讲卫生呢?”

    郦籽:……

    经过两晚的自残,郦籽后来已经很少扎到自己了,没想到的是,白天训练太累,加上几天没睡好,绣着绣着打起了盹儿。

    结果,悲剧了——针刺到了大腿上,是真的扎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嗷”一声惨叫,隔壁间的卢丽莎从梦中一惊,侧耳再听,静悄悄的,再无声息。

    郦籽觉得自己蠢得可以死一死了。

    不过经此半夜惊魂,她睡意全无,一口气绣完了。

    拿着小小一块布,举在眼前,欣赏,好栩栩如生一枚板栗啊!

    兴奋之下,给方娉婷发微信图片,配以文字:

    “嗷嗷我成功了!”

    “快验收一下看看行不行?行不行?!”

    “下一步就是强力胶粘上吗?”

    过了会儿,方娉婷回过来,口气不善:“你、知、道、现在几点吗?”

    手机上,清清楚楚写着:2点45分。

    郦籽抱歉地不敢发微信了。

    还是挡不住地兴奋,她看了看那个备用的绣布,连连打喷嚏。

    唔,一定是方娉婷在骂自己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郦籽就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了,头脑昏昏沉沉的,但是她不想请假,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。

    训练的时候失误频频。前几天纠正姿势带来的优势又回去了。

    不是不着急。

    最后几天,训练进入白热化,薛慕阳也很少能溜出来指导她。郦籽也避着他,怕他们担心。

    路今白是瞒不住的。他看着她苍白的脸,伸手一探,烫人。

    她明白自己在发烧,眼看着路今白沉起的脸,只有保证:“我在努力抵抗,真的!这点感冒没关系……”

    快要比赛,虽然是队内比赛,也是正规比赛。是不能随便乱吃药的,因为那些白加黑等感冒药是含有兴奋剂的。赛前队医会尿检,若是阳性成绩肯定要取消了。

    路今白当机立断:“你请假休息。不准有意见,病不好,一切都不会有希望。”

    于是郦籽两天没有训练,窝在床上狂喝水。终于退烧,不过精神还是不好,路今白坚持又让她休息一天。

    最后半天,实在坐卧不宁,郦籽深呼吸调整。干脆又拿那个备用的绣布继续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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