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30同类或者异类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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郦籽于是停住了脚步。
“你们聊。”薛慕阳颇是识时务,起身离开了。
于是亭子里,只剩下路今白和方娉婷。还有不远处的花枝掩映后的郦籽,她是想也避险的,可是发蒙了片刻,想到离开的时候,却挪不动脚了。
因为方娉婷姗姗走上两级台阶,优雅回身:“我们都不是喜欢玩躲藏暧昧的人,有些话,我觉得需要说开更好。”
显然路今白一时没能换频,也有点懵,眉头拧得老高。
“好,那就从头说起。”方娉婷脸色还是清淡的,“最开始,是你先追我的。然后周周转转,我心动了,想要回应的时候,你却开始若即若离。”
郦籽张了张嘴巴,看到愤怒未熄的路今白也愣住了。
这,一上来就好……劲爆。
“我好像不该这样直白,不该这么着急的样子……”方娉婷自嘲地笑,“可是事情明明发生了,不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。我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,所以,我问。”
路今白已经忘记了愤怒,彻底呆住了:“问……什么?”
方娉婷被他问得无言了片刻,换一种说法:“我现在想问你,今天故意躲着我,拒收我做的便当,是为什么?”
路今白沉默了几秒,回答:“最近训练很累,我需要保持自己的节奏,不想分心,也没有心思去听打闹。”
“所以,是因为你觉得我会让你分心,影响你的强者之路?”
路今白垂目,没有回答。明明他说的是大家,她却一针见血,指出要害。他不喜欢辩解。
“也就是,一开始你打算追我的时候,并没有想到会影响你的强者之路。可是在后面的交往中,你逐渐发现了,所以你害怕了,开始反悔、有意远离。是这样吗?”方娉婷不依不饶。
“方娉婷,其实……”
“其实路今白,你知道我会成为你通往强者之路的障碍的真正原因吗?”方娉婷眼睛里华光灼灼,打断他,“是因为你意识到了对我的感情。因为喜欢,所以才会以为能影响人生最重要的规划。”
路今白眉头又皱了起来,显然是不赞同的。
“可是你却理解成了厌恶,因此你逃避。我可以告诉你,你这样是没有用的。”方娉婷说完最后一句话,才像是用尽了力气,方才的咄咄逼人也消失殆尽。她垂下头,声音低下来:“是你告诉我,所有事情都要面对。只有面对,才能走过去。感情的事也是一样,喜欢就是喜欢,我现在面对自己的心。路今白,你也不要逃避了,好吗?”
啊,她这是变相的表白吧!以方女神的心高气傲,竟然主动表白了!郦籽忙看向路今白,却愣了。
他抿了抿嘴唇,脸色变得更苍白了。他的目光越发漆黑,冰寒。
似乎哪里不太对。他这是要发飙的节奏啊?
“我是这样说过,没错,”他开口了,“面对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。”
方娉婷抬头,对上他的眼睛,已经预感到不妙。
“你的推理方式,似乎也没有问题。可是,有一点,是事情的起因,你弄错了。”他语调很慢,似乎努力说得清楚明了,“最一开始,是我先追的你,希望你和薛慕阳分手,做我女朋友。可是,我那样做,却跟我喜欢不喜欢你无关。”
方娉婷本来发红的脸开始变白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那样做,只是因为想让你和薛慕阳分手。”他顿了片刻,“不过是义气之举,对不起,没有别的。”
方娉婷觉得自己似乎腿一瞬间软了软,身子一定是飞快晃动了,因为眼前的他花了一下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遥远:“义气之举?”
她像是又马上想通了:“你是为了栗子吧,因为她喜欢薛慕阳,所以你想我跟他分手。这就是事情的起因。”
路今白似乎觉得嘴干,于是舔了舔嘴唇,说:“没错。所以,我们后面的所有发展,都是不成立的。以后不要再提,也不要……纠缠。”
“路今白!”方娉婷忽然大叫了一声,她的脸又回归了血色,是越来越浓的血色,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,“你怎么可以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直楞楞站着,声音低下去。
“所以,你喜欢的,自始至终是郦籽,为了她,你宁愿没底线地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我,是吗?”她眼睛似乎是没有焦距的,可是散发着逼人的光。
路今白只有沉默,他试图说话的,可是终于没有开口。
几米之外,疏条掩映后,郦籽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,一只手抓住枝条,骨节泛白。
漫步边际地想,天气也天热了,像是要下火了。
她从路今白说出“义气之举”开始不安,然后越听越慌,到了现在,终于连连后退两步。
“这所有的罪魁祸首,竟是我么……”她自言自语,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,只是在心里说,“怎么可能呢……那时候,他不是说喜欢方娉婷的么……”
又恍惚记得,好像他又确实没有说过真的喜欢方娉婷。只是她个人的认识和感受而已?
郦籽头一时又痛又热,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得出“路今白喜欢方娉婷”的结论的,又是何时得的结论,可是她就是一直这样认为,一直这样催路今白。
可是,事情,怎么变成了这样……
“你确定吗?”方娉婷忽然轻轻问,“你确定你刚刚所说的,不过是利用我,拆散我和薛慕阳,对我并没有感情,你确定吗?以后再不要我纠缠,你确定吗?”
四目相对,时光漫长。
路今白点头。
“好!”方娉婷低叫了声,眼睛里的光要溢出来,她嘴角勾了起来,是个嘲讽的笑意,“我明白了。”
她后退一步,再一步,神色渐渐变得坚定:“我,再也不会纠缠。也请你,谨记今天的话!”
她说着,转身走了两步,回头。
“路今白,你为什么不喜欢我?”她依然脸色凛然,声音分外的坚定,可是那双向来清淡的眼睛里,是被打碎的骄傲,是离析了的自信,“我哪里不好?我想知道。”
路今白手紧紧握在一起,放在双腿两侧,他目光想要闪躲,可是面对她,又不容自己更混蛋。可是,似乎他自己也是茫然的,于是,他咽了口空气,才慢慢说:“我是个粗人,你跟我不是同类。”
有些话,一旦起好了头,后面说得就格外的顺畅:“我不喜欢高高在上,不喜欢精致到虚假,不喜欢,被人这样苦苦逼迫。”
方娉婷听着,很认真听。然后沉默,像是在仔细记着,又或者只是在消化其中的意思。眼睛定在空中某一处一动不动,里面是沉静潜伏的湖水。似乎只要有一颗细小的石子,就能惊扰得波澜四起,冲破堤岸。
然而并没有小石子的出现,于是,她微一点头,再没有迟疑,转身大踏步离开。
她穿着长到脚踝的轻纱的湖绿长裙,长发束起,即使如此的步法匆匆,依然不减优雅和美丽。
她就是个从头到脚,无一不精致的人啊。
路今白有些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。
方娉婷疾步走了一会儿,脚步越来越慢,她的眼前已经是大雨如注,世界渺茫。她死死咬着嘴唇,泪流满面已经是她示弱的底线,怎么可能哭出声呢?
她是骄傲睥睨世间的女神,低身下气,是因为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;如今决绝不纠缠,是最后的骄傲。
偏偏他最讨厌的,就是精致,或者端着的精致。
郦籽双腿无力,走路打着漂。
方才方娉婷转身时,速度很快,可是落在她眼里,或者是因为花木的原因,天气熏蒸的问题,竟像是放慢了动作,她从枝条间看得清楚。方娉婷那一转身,甩得眼角的泪珠落下。
也或者,那其实只是她的幻觉。
郦籽不知道现在是该有怎样的表情,该怎样调整心态,或者说,该怎么想。
她什么都没有想,脑子里已经乱成麻。
“栗子?!”
差点撞到人,被一把抓住,惊奇叫了一声,郦籽才有些清醒。
“你干嘛呢?受什么打击了?再往前走就要掉到水池里了!”卢丽莎凑近了打量她。
郦籽眼前景物渐渐清晰,她看着卢丽莎,不说话。
不是不说话,只是不知道说什么,从何处说起。
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卢丽莎再次问。
“丽莎,你说,所谓的爱情,到底是什么?”郦籽终于出声,说的话却像是在做梦。
“诶?”卢丽莎愣了愣,“你不会失恋了吧?”
看郦籽沉默不回答,卢丽莎猜到:“不会吧,前不久看见你和薛慕阳很是默契的样子啊。你们不是还没有说开的吗?”
郦籽一屁股坐在长廊的台阶上,怔怔望着池水。并不想解释,她觉得那种事和那种感觉,她根本表达不出来。
“其实,”卢丽莎却完全理解错,“失恋也没有啥啦!这年头,谁没有失恋个两三回是咋地!”
郦籽默默看了她一眼。
卢丽莎把她那种无言、无力的表情理解为“痛苦绝望”,于是目光很是温柔:“是这样的,虽然伤疤还没长好,但是为了你,我还是可以忍痛揭开的……”
郦籽这时才反映过来:“你还真的失恋了?”
“啊……”卢丽莎用手掌半遮了脸,“如果看见了他迈过塑料跑道时稳健的步伐,目睹了他在冰上如风似兽飞驰时发光的眼睛,还恰好发现考文化课时不停把身子折叠在一起去捡掉在地上的笔,原来是因为桌子下面贴的有作弊纸条……”
郦籽睁大眼睛:“原来还有这种好法子,厉害了!”
“……”卢丽莎无语地一顿。
郦籽也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跑偏了,忙双手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当校园那条林荫大道的清晨,他穿着格子衬衫走来,目不斜视,眼睛里只有路的前方,只有光……谁能不怦然心动、不能自拔呢?”卢丽莎几乎是喟叹了。
郦籽这样的大粗人都不由得跟着叹了声。想象那种场景,确实免疫力不足。
“所以你们就谈恋爱了?不过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你们在一起……”
“显然,是因为,这场爱情,开始的只有我一个而已。”卢丽莎浅浅笑了笑,“我是那个一直在后面默默仰慕的人,跟随他的脚步,想要自己变得更强,成为和他同世界的人。”
郦籽完全理解,不就是,跟她一样么……
“你知道吗,其实我之前是一个没什么大志的随波逐流者,走上速滑这条路,也是机缘巧合,被人发现我有那么一些天赋,因此听从大家的鼓动,听从家人的鼓励,就此上了道。但是说真的,我并没有像你一样,那么觉得自己非速滑不可,对于奖牌我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。我是个很懒的人,万事但求还行。”
“啊……”无意义的感叹词,表达对后续的期待。
“可是他是个永远在全力往前冲的人,我要跟上他的脚步,只有改过自新,不但不能懒,还要刻苦勤奋,目标明确,冲向优秀。所以,最后,我甚至成了小队长。”
这说的是靖安体院的事了。能让卢丽莎追赶的人,那么那个“他”好像已经呼之欲出……
“觉得自己已经不错的时候,两个人走得很近的时候,感到他对自己的肯定和喜欢的时候,也曾想到表白。”卢丽莎嘴角的浅笑彻底挂不住了,“事实上是确实在某晚表白了,可是,他的目光和耳朵都被体育馆上神秘人叫去了——”
“啊?”没听懂。
“意思就是他有更感兴趣的事,直接屏蔽了我的表白。而我勇气用尽,没有了第二次表白的底气。”
若是最开始,郦籽一定叫嚣“为什么没有底气再去啊”,可是现在她隐约明白那个人是谁了,就叫不出口了。
空气一时有些尴尬的静默。
“我一直很后悔,”卢丽莎抬头,看着郦籽,“如果回到那天晚上,如果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最后的机会,我一定拼死拉住他,不让他接近速滑馆,不去好奇夜半偷溜进去的人。”
原来卢丽莎表白的晚上,就是她和薛慕阳兄妹以及路今白在速滑馆混战的那天!
郦籽低下头,手指握得奇形怪状。原来,那时卢丽莎对自己的不感冒,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?好像,罪魁祸首真的是自己……
“可是没有如果。我在想,人与人其实是注定的,走不到一起怎么样努力都不会改变结果。后来我看懂他的心,我告诉自己,要收回我的感情。因为他并不如他自己鼓吹的一心只有强者之路,他的心里,去往强者之路的同伴,是你。”
郦籽被烫了似的蓦然抬头: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……”
“这么说,你也知道?”卢丽莎也惊讶了。
“没有啊,不是……”
卢丽莎扬了扬眉,而后选择不去计较她一脸的睁眼说瞎话。
“当然放弃的过程,并不是快刀斩乱麻那样简单,也是煎熬煮炖了许久,就在不久前,我才算是彻底断了念想。居然没有嚎啕大哭,就是洗澡时混着淋雨抹了两下而已。”卢丽莎终于再次微笑,“让我自己也佩服的是,我居然还能在一个小时后,为他的失意操碎了心,期望打探并启发他在你心中的位置。”
郦籽瞪大了眼睛。
耳畔响起卢丽莎的声音:“哪一种人会是你感觉特别不可或缺,但是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?”
那是哈尔滨的最后一晚,她从薛慕阳房里回去,愣住了:“还有这种人?”
“有。你仔细想想。”
“父母?”
那是她第一反应,后来有猜:“难道是某种朋友?你身边有?”
“对。”那时卢丽莎肃容,说得缓慢,“我的一个,朋友。他可悲地成了别人的这种朋友,至于我,连不可或缺都不算,更可怜。”
那时她是怎么反应的呢?
郦籽眼眶忽然一酸。
“啊……那个‘别人听起来很幸运的样子。”
那时她羡慕自己很幸运。
郦籽平生第一次,哑口无言,心里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幸福。
“所以,”卢丽莎的声音轻快起来,“哈尔滨的最后一晚就是我失恋的日子。哦,应该说结束单恋的日子。所以我刚刚说,谁不会失恋?走过来,又是一条好汉啊!”
郦籽依然沉默。
“那么,栗子,你乖乖告诉我,你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不会是去跟薛慕阳告白然后遭无情拒绝了吧?”
下意识摇头。
郦籽打不起精神说话了,站起来:“我回公寓了。丽莎,能不能不要说出去,我知道这件事……”
卢丽莎眼睛里有许多疑问,可是看她那样子,没有再问下去,点头。
郦籽走了两步,又回头:“丽莎,现在,你还是那么努力对待速滑。”
卢丽莎愣了两秒,明白了她的意思,笑了:“没错。虽然最开始,让我燃起斗志和热情的是他,可是后来我在速滑中找到努力的意义。现在,我再努力,用尽全力向前,只是因为,我是个速滑运动员。我想要,做个优秀的国家运动员,站到国际的赛场上,发亮发光那么一会儿。一个运动员,一辈子总得拿一个冠军才不枉此生不是?”
这个笑可谓是明亮耀眼,是这会儿唯一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郦籽虽还在恍惚中,仍然觉得燃爆了。
“你一定可以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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