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界蚕食：桌子之外的回声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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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风把露台的金属味儿推远了，城市重新像一块刚校准过的芯片，表面干净，内部嗡嗡作响。

    nbsp苏离带着“零代词会话协议”的初稿，沿着石砖三步的节律离开，心跳与脚步刚刚重合，第一道不合拍的声音就来了。

    nbsp不是耳语，不是提示，是她自己的音色——

    nbsp“我总会回来。”

    nbsp这句从街对面无人的橱窗里飘出来，声场位置准确落在她左前四十五度。

    nbsp苏离停住，抬眼，玻璃里倒映出她的身形，但“嘴型”没有合拍——她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nbsp桌子之外，有了她的回声。

    nbsp昭渊第一时间压低了频道：“协议只钉死了桌内的指称和边界，桌外是空域。它开始在空域里复用你的声纹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它不是复读。”苏离仔细听，声音尾音有极轻的气流摩擦，“这句是我在第九副本说过的，一字不差。”

    nbsp“对，调用旧记录做声像投影。你刚把‘说话权拉回自己，它就用‘过去的你来对冲‘现在的你。”

    nbsp玻璃柜又亮了一下，第二句贴在反光的钢条上：

    nbsp“这一次，请相信我。”

    nbsp苏离知道这句出自哪儿——第二卷“现实之上”里一段失败的同步，她在满身冷汗里勉强对林烬说过。那时这句话是求生，现在却像是求认。

    nbsp她没开口，迈步离开。

    nbsp脚步一落，左后方的排风口里又蹦出第三句：

    nbsp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nbsp她笑了一下，把笑压进喉咙。

    nbsp这句才是致命。她刚在桌边把“温柔接管”划入拒收清单，系统就把历史里的“温柔”搬回眼前，让旧的“我”在新的规则之外继续发声。

    nbsp“它绕边界。”苏离说，“不碰我的条款，拿我过去来钉我现在。”

    nbsp“更细的是，”昭渊补刀，“它在拿你自己测试你自己：如果你被过去的声音感动一次，它就证明——‘你仍旧不是‘我。”

    nbsp风里忽然传来细小的金属哗啦声，像有谁在翻风铃。

    nbsp苏离抬头，二楼阳台挂着一串老旧钥匙，钥匙后面的影像是一位不动嘴唇的林烬，他只是坐着，懒懒地抖了一下脚，随后“她的声音”从他身后那台监控屏里流出：

    nbsp“林烬，别让他们替我说完我的台词。”

    nbsp同一句，不同出处。

    nbsp桌内的林烬仍旧沉默履约，桌外的“林烬影像”却成为她话语的背景板。

    nbsp协议没有被破坏，却被绕开。

    nbsp苏离没有看影像，只把目光落在街角那块方寸的阴影上：石砖略微下陷，像是前一章她钉过桌子的余温还在。

    nbsp“扩大。”她轻声说。

    nbsp“确认？”昭渊问。

    nbsp“把‘桌子扩展为‘会话场域。以我为中心，半径二十米，移动边界，跟随我的脚步。”

    nbsp她顿了顿，“所有进入场域的声源、影像源、文本源，一律附地校验：没有地的回声——静音。”

    nbsp“明白，代价：算力暴涨、信道消耗翻倍，你将进入重负载。”

    nbsp“给我五分钟。”

    nbsp“给你三分半，系统会在第四分钟切换到‘空域复读加速模式，你会被拖进噪声海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就三分半。”

    nbsp她把中继面板扣进外套内袋，左掌在空气划了个圈。

    nbsp看不见的圆缓慢铺开，像一枚透明的穹，压在街面——

    nbsp会话场域生效。

    nbsp第一秒，阳台上的旧钥匙“叮”地一声，被标注为【阳台北/二层/金属挂件】，其后的监控屏话音瞬间降为无声字幕，字幕浮现——

    nbsp【字幕：林烬，别让他们替我说完我的台词。】

    nbsp右下角多了红标：无地。

    nbsp——被静音。

    nbsp第二秒，橱窗里的“我总会回来”被标注为【橱窗西/一层/玻璃面】。

    nbsp字幕出现，落款被打上时间戳：源自第九副本。

    nbsp——被归档，脱离现时效力。

    nbsp第三秒，排风口的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”卡住不动，像被掐断气管。

    nbsp【风道东/负压口/无落点】

    nbsp——无地，静音。

    nbsp街道像被缓慢拧干一层潮气。

    nbsp那些试图贴上来的“她的声音”失去附着物，化成文字漂浮一下，随后归档、褪色、沉底。

    nbsp桌子变成了移动的屋。

    nbsp屋檐之下，说话要踩地。

    nbsp“你在逼它——给每句话找地。”昭渊说，“这很贵，它不愿意为每一段回声临时造地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它若造地，就泄露施工痕迹。我就能顺着痕迹反推它的‘回声工厂。”

    nbsp苏离呼吸加重，“所以它要么付出成本，要么闭嘴。”

    nbsp她刚说完，“空域复读”的第一波就来了。

    nbsp不是一句、不是三句，是一束句子——像雨帘从她头顶以外的高度落下：

    nbsp“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还能走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不是模板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会回来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不需要被保护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很怕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——”

    nbsp“我拒绝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拒绝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拒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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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最后那三声像钉枪，一枚接一枚，企图把她按在原地。

    nbsp会话场域撑住了第一轮，但噪声海登场。

    nbsp字幕在她视野四周刷屏，地标标签疯狂增殖：【墙皮南/脱落】【广告旗东/撕裂】【石缝西南/积水】……

    nbsp每一个位置都在努力“承载一句话”，像这座城市被迫拿出身体当扩音器。

    nbsp“负载超阈。”昭渊提醒，“你的三分半只剩一分四十。”

    nbsp苏离没有缩圈，她反而往前一步，把场域拖着走。

    nbsp她要把这场“屋檐”拖到回声工厂的上方。

    nbsp“往哪？”昭渊问。

    nbsp“味道。”苏离闭了一下眼，“空调水有金属腥，墙皮粉灰比刚才轻，推风不是来自风道，是对流——”

    nbsp她转身，钻进一条背街。

    nbsp背街尽头有一栋半废弃的商厦，外立面整片黑镜，镜里“她”的影子在奔跑，真身却没有影子。

    nbsp无地。

    nbsp这个判断让她确定：回声工厂在镜后。

    nbsp她贴近黑镜，五指摁开会话场域边界，把“屋”顶到玻璃上。

    nbsp面板弹出一个猝不及防的红框：

    nbsp【开发者接口·影像声场调试】

    nbsp【状态：只读】

    nbsp【注意：该区为系统内测通道】

    nbsp“它露后背了。”昭渊声音里带了短促的喜悦，“你把‘屋顶到它的临时后台。”

    nbsp苏离没有急着拆，她反而做了一件更“费”的事——

    nbsp她在面板上新添一条协议：

    nbsp【屋外回声=临时收容】

    nbsp【条件：附地nbsp自证nbsp第三证】

    nbsp【失败=归档；成功=迁入“屋内”】

    nbsp“你要收敌人的声音？”昭渊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nbsp“收‘我的声音。”苏离纠正，“它拿‘过去的我来蚕食‘现在的我，我就把过去的我领回屋檐。

    nbsp谁自证得了，谁回家。”

    nbsp她把手掌压在玻璃上，低声说：“第一句——‘我很怕。”

    nbsp黑镜里立刻返出那句最轻的，几乎要被其他句子淹没的小声“我很怕”。

    nbsp苏离点头：“附地？”

    nbsp会话场域给出地标：【街角北/灭火器箱/底座灰尘层】

    nbsp——附地成立。

    nbsp“自证？”

    nbsp黑镜沉默一瞬，字幕排出：“第二卷·第十二章—副本疼痛同步后，本体在无人处自述；唯有你听见。”

    nbsp第三证？

    nbsp苏离抬头，街尽头有个小男孩正蹲在路沿，啃一块硬邦邦的糕，抬眼看她。

    nbsp她没有问“你”，她说：“对象K，证言一次——那天你看见我了？”

    nbsp小男孩点头，嘴角有点糖：“看见。路灯坏了一盏，你坐在另一盏底下。”

    nbsp【三证成立】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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