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零二·金玉笼(7)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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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十五,瑶华节当日。
nbsp这一天全城百姓不事生产,从晨起便开始洒扫祭拜,蒸糕点摆糖饴,喜气洋洋地过节,不过对朝臣来说,就没那么轻松了。
nbsp天刚蒙蒙亮,满朝的文武百官便需着全套朝服入宫参加朝贺大典,在礼官的唱赞声中三跪九叩,向贵妃献上贺表与贺仪,而后更是要列队徒步十里,至城北天坛观礼魏王殿下主持的祭天大典。等整套流程走完,已是午后三刻,方才能暂返府邸歇息,但也歇不了几个时辰,及至傍晚暑气稍褪,又需更衣整冠,再入宫门赴华池夜宴。
nbsp朝臣尚且如此,更不必说魏王殿下本人,忙得精疲力尽,还必须强打精神,不能露出半分倦容,简直跟渡劫似的。
nbsp更可怜的是,渡劫的还不只他一个,宋渡雪作为贵妃娘娘的亲侄子,也在夜宴邀请的宾客之中,因此心情极为糟糕,视兴致勃勃跟着过节的朱菀等人如无物,一整天都顶着张臭脸,等到下午陈清晏回来,便和他一道出门了。
nbsp是夜,六街灯火,金吾不禁。
nbsp宫墙之外游人如织,宫墙之内笙歌鼎沸,数十尊连枝金灯将大殿照得灯火通明,云帐无风自挂,古琴无人自弹,紫檀案几上的酒盏不斟自满,叫席间百官惊叹不已——永宁帝特意将此番夜宴定名为望仙宴,装饰布置几乎全为价格不菲的凡器,用来讨贵妃开心。
nbsp宋怀珠盛装陪坐在他右侧,鬓角明珠莹然生晕,其容色之盛,足令六宫粉黛黯然失色,却仍与宋渡雪上回见她时没有两样,言谈举止无懈可击,一颦一笑皆浮于表面,好像个精美动人的人偶,看不出真实的喜怒。
nbsp贵妃娘娘开不开心不知道,但一定有人没那么开心——陈晟左手边的位置空荡荡,皇后并未出席。
nbsp宋渡雪原以为是贵妃荣宠过甚,皇后避而不见,但听见身后几个官吏低语,才知道原来不只这一回,皇后已经有两三年未在各类典仪上露过面了,似乎真是沉疴缠身,久卧病榻。
nbsp若是如此,那么……
nbsp宋渡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对面,他坐在陈清晏身旁,位于西侧首位,正对着东侧的太子之席。
nbsp太子殿下年纪与他差不多大,或许稍长一两岁,长相肖似他母后更多,方额厚唇,目光沉稳,眉心有一道浅浅的竖痕,看起来思虑过重,没有陈晟与陈清晏身上那股叫人亲近的劲儿。
nbsp如果皇后真的病入膏肓,天底下最着急的人非这位太子殿下莫属,毕竟无论出身还是地位,一旦皇后之位空出,必定属于宋怀珠,不仅朝臣提不出非议,百姓更是会认为理所当然,本该如此。
nbsp等到皇后换了人,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轮到太子了呢?
nbsp怪不得从方才起,朝臣的贺词就隐隐分成了两派,一派不遗余力地夸赞魏王聪慧能干,另一派则明褒暗贬,提醒皇帝贵妃势大,已有僭越中宫之嫌,不合祖宗礼法。
nbsp这些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们鼻子比狗还灵,不可能轻举妄动,看来拥立魏王已成气候,陈晟也并未有意打压,甚至还将他最看重的同尘监交给了陈清晏,此举细细琢磨起来,含义就很多了,难怪陈清晏那小子屁颠屁颠地献殷勤,娘家的底细说卖就卖。
nbsp宋渡雪默默垂下眼帘,端起酒杯抿了一口,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。
nbsp就是不知道永宁帝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,他是真打算将江山传给这位仙家后人,还是只不过想空手套白狼?
nbsp“……若非陛下圣德感动天地,怎会请来如此多仙人相助,又得授如此多的玄妙仙法?我等凡人无缘仙道,数千年来只困于方寸,而今托陛下的福,化人间为仙界,此乃尧舜之功,臣等得沐天恩,不胜欣幸。”
nbsp他这番马屁算是拍进了陈晟心里,虽嘴上不承认,脸上的笑容却压都压不住:“刘卿且住,不过是些取巧之道,朕的皇侄尚在席间,在仙家大公子面前妄谈仙界,岂非班门弄斧?朕可不敢当。”
nbsp宋渡雪道:“陛下过谦了,晚辈也不过一介凡人,得见盛景如此,亦是惊叹不已。”
nbsp他主动提起这茬,陈晟便问:“大公子身在仙家,为何至今仍未入道成仙?”
nbsp宋渡雪思忖片刻,勾起唇角,一点愧色也没有地大放厥词:“仙人或凡人,在晚辈看来也不过为两种活法,并无高下之分,晚辈还没尝够做凡人的滋味,暂时不愿成仙。”
nbsp此言一出,座下百人无不惊讶,毕竟世间多得是向往神仙而不得的凡人,仙为尊,凡为卑,此乃天经地义,哪听过这种胡言乱语?
nbsp又听那不知人间疾苦的仙家大公子继续轻狂道:“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弃仙道而入凡道的先例,姑姑可以,侄儿为何不可以?”
nbsp陈晟被他两句话哄得龙颜大悦,笑着拍了拍宋怀珠嫩藕似的手臂:“听听,真不愧是你的好侄儿。”
nbsp宋怀珠微笑:“臣妾怕是起了个坏头呢。”
nbsp宋渡雪不卑不亢道:“非也,好头坏头尚未可知,总归比无头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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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陈晟哈哈大笑,对宋渡雪赞不绝口,称其为“俊彦麟子”“芝兰玉树”,就差当场封个官职给他发俸禄了。然而宋渡雪仰头望去,宋怀珠纤纤玉指拈起一颗剥好的冰荔枝,抬眸时恰与他对上视线,便冲他笑了笑,眼神依然静若寒潭,纹丝不动。
nbsp众臣便纷纷赞颂起了贵妃与皇帝感天动地的深情厚谊,礼部尚书顺势起身道:“陛下与贵妃娘娘鸾凤和鸣,乃社稷之福,微臣见魏王殿下也已届婚龄,若能择一贤淑佳偶,则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nbsp陈晟转头对陈清晏笑道:“朕说什么来着,果然要催你的婚事了。朕是不着急,着急的大有人在啊。”
nbsp礼部尚书连忙道:“臣惶恐,冒昧进言,伏乞圣鉴。”
nbsp陈晟摆了摆手:“晏儿心中可有人选?”
nbsp陈清晏乖顺地低下头道:“婚姻大事,自当听从父皇圣裁。”
nbsp陈晟满意地点了点头,又问宋怀珠:“爱妃可有留意过哪位闺秀淑女,堪配我们的晏儿?”
nbsp宋怀珠答道:“臣妾深居宫闱,于宫外诸事所知有限,想必陛下会有周全的考量。”
nbsp陈晟眉间浮现一丝难色,略作沉吟,转而望向另一侧:“太子呢,关于你三弟的婚事,可有良配人选?但说无妨。”
nbsp陈开平恭谨道:“子女婚事当由父母决断,儿臣只不过痴长三弟五岁,岂敢妄言。”
nbsp陈晟叹气道:“你们啊,又把难题丢给朕。罢了,那便由礼部预选良家淑女名录,呈来给朕和贵妃过目后再谈吧。”
nbsp礼部尚书恭敬地躬身行礼:“臣遵旨。”
nbsp宋渡雪的视线在殿内一团和气的文武百官脸上转了两圈,不禁暗自发笑:那位礼部尚书在宴席开始前与太子交谈甚密,显然是太子一派,所以特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,就是为了能把魏王妃的人选捏在手中。
nbsp往后进可以给他选个碍手碍脚的“淑女”,退也可以避免魏王的势力再扩张,左右都不亏。
nbsp——那永宁帝呢?
nbsp他是适逢佳节,宴饮甚欢,一时未能洞察臣下的小心思,还是有意放任自流?
nbsp看着这些人一本正经地把花花肠子绕来绕去,分明是各怀鬼胎,却都端着满口冠冕堂皇的辞调,好像在台上唱戏似的,最后图谋的也无非是那么半颗芝麻一粒米,宋渡雪初时还能找到几分看猴戏的好玩,时间一长,便觉出了种可悲的无趣。
nbsp就连他都觉得乏味,更不必说宋怀珠。
nbsp曾经餐花饮露的世外仙姝,观的是天地,求的是大道,一朝跌落进乌烟瘴气的凡尘,纵使她学会了凡人的礼数、规矩、活法,她能忍得住不拿三清山顶属于仙人的目光,漠然俯瞰这群凡人无稽的钻营吗?
nbsp舞姬来来去去,从汉人换作了胡人又换回了汉人,教坊司女伶的戏曲唱过一折又一折,盛大的宴席终于落幕,朝臣却仍不急着走,今夜有天子特许,百官皆可留宫,游湖赏花,等待天灯升起。
nbsp这也是个惯例,每年瑶华节的明月初上时,会由贵妃从宫中亲手放飞第一盏天灯,而后满城翘首以盼的百姓才纷纷跟随,与心上人一同放飞明灯,祈愿恩爱两不疑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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