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六·慈悲愿（2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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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肯定是欠了别人的钱还不上，自个跑了，可就算要跑，哪能连句话都不留啊？他们就是嫌麻烦，懒得管。唉，我也没别的办法了，只能听别人说的，来这求求菩萨。”

    nbsp“有用吗？”

    nbsp男人沉默地摇摇头，半晌后，压低声音对她们说：“光在外面，没用。外面这些人就只会说几句安慰话，打发你过几天再来，我来了四回了，还是这样。必须得见到观主，你看那些从里面出来的人，那才是如了愿啊，只有观主才有本事让人如愿，必须见到观主才行。”

    nbsp朱菀心中直呼要砸，同样是找人，前面这位大叔可比她们俩惨多了，他都见不到观主，光靠她招摇撞骗怎么可能过关？

    nbsp红门再次毫无预兆地打开，这回出来的是个蒙着面的年轻女子，一面不停地朝里鞠躬，一面倒退着出来，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板上——虚掩的红门被她撞得大开，从潇湘的位置看去，正好能瞧见院中央的小亭，四面都笼着白纱，一道梳着女冠的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，大约就是观主了。

    nbsp仿佛察觉到什么，那道人影微微侧过头，潇湘心头忽地一跳。不知是不是错觉，那一瞬间，她感觉观主在看自己。

    nbsp很快，她无端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，先前那名慈祥的老道姑径直走来，拇指掐着中指，反手贴在胸前，比了个像是莲花印却又不是莲花印的奇怪手势，微笑道：“缘主，不必再等了，观主要见你。”

    nbsp朱菀惊喜交加，激动地看了潇湘一眼，拿胳膊肘捅她：走大运了，居然有这种好事！

    nbsp二人正要往后院去，老道姑却抢上前一步，抬手拦住了朱菀：“这位缘主请留步，观主只见她一人。”

    nbsp朱菀不乐意了：“可我们是一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nbsp老道姑置若罔闻，固执地重复了一遍：“观主只见她一人。”

    nbsp这就没办法了，她们总不能跟一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太太为难。朱菀妥协地指了指门边的矮树：“那你去吧，我就在那等你。”又撅起嘴耍无赖：“别聊太久啊，我可是会不高兴的，而且我会把不高兴写脸上。”

    nbsp潇湘无话可说地白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nbsp门边持棍的道姑拿棍子一捅，红门应声打开条缝，老道姑恭敬地低下头，生怕她拒绝似的再次催促：“缘主，这边请。”

    nbsp和前院的人声鼎沸全然不同，后院青烟缭绕，不管是人还是景，全都静悄悄的，红门一关，连风都慢了三分。

    nbsp潇湘走到亭前行礼：“小女自远方来投奔一位故人，却遍寻不见故人踪迹，想请观主帮忙寻人，不知是否可行？”

    nbsp纱中人影动了动，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出：“这是你的愿望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nbsp“是吗？”

    nbsp潇湘心想身份虽然是编的，想找人却是真的，再次肯定道：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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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一只素手从帘缝中伸出来，撩起半边白纱，慈悲观的观主终于露出了真容。那是个长相亲切的中年女人，怀抱着一柄木如意，乍一看去，当真像是救苦济世的菩萨般，细长的眸子含笑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：“是你真正的愿望吗？”

    nbsp潇湘眉心微蹙，不明白她此言何意：“恕小女愚钝，何为真正的愿望？”

    nbsp“眼耳鼻，舌身意，人各有愿，人皆有愿，此乃天道自然。”观主笑眯眯地说：“然愿望亦可分大小，一时兴起，旋踵即忘，小愿也；朝思暮想，耿耿于怀，大愿也。”

    nbsp“小愿发乎身，大愿发乎心，世人皆有小愿，然非皆有大愿。小愿未遂，不过愠戚一时，大愿未遂，却会扰乱心智，乃至于侵害神魂。助人消解大愿，安其神，慰其心，使其不为溃毁，此及贫道之慈悲。”

    nbsp观主拿起木如意，隔空虚虚点了她一点：“小姑娘，寻人或许亦乃你之愿，却只是小愿。你心中另有大愿，我瞧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nbsp潇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：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嘘，不必隐瞒，我都知道。这个大愿已在你心中藏了许久，甚至与你融为了一体，使你日日夜夜倍受煎熬，是不是？你之身家性命，皆为此愿而生，亦可为此愿而死，哪怕赴汤蹈火、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，只是困于自身无力，至今仍惶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nbsp她的言语像是某种循循善诱，能使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，潇湘默然良久，指甲掐进了掌心：“……是。”

    nbsp观主的笑意愈发深了：“甚好，且将你的愿望说与我听，贫道可助你遂愿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的愿望……”

    nbsp潇湘喉头微微一动，抬起头来。观主对上她的目光，端坐的身子往前倾了倾，殷切道：“无论什么，都可以说与我听，无论什么。”

    nbsp香炉中点燃的浓香熏得人神思飘忽，许多被她深埋在心底的仇恨与不甘忽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。

    nbsp我想报仇。潇湘蓦地咬紧了牙关。

    nbsp观主见她表情，眼底闪过一抹隐秘的欢喜，再次轻声催促：“许愿吧，快许愿吧，还在犹豫什么？只要许下愿望，无论什么，我都能叫你如愿。否则难道光靠你自己么？一个人孤零零的，怎可能做得到？”

    nbsp是啊，潇湘恍惚地想，我有好多愿望，我还想为祖父洗刷冤屈，想让关先生的身体好起来，想拿回自己的名字，想无忧无虑地做崔家的小姐，想让阿爹，阿娘，还有所有惨死在异乡的亲人都好好地回家……

    nbsp但是那怎么可能呢？

    nbsp“……我的愿望是找到那位失踪的故人，他家住芍药坊桑家巷西第四曲，名叫燕客行，有劳观主。”

    nbsp说罢，潇湘飞快地欠身行了个礼，连答复都没来得及听，转身就走了。

    nbsp朱菀已经无聊地蹲在地上拔起了草，见她出门，一下蹦起来，快步追上去高兴地问：“观主说什么？她答应了吗？什么时候能找到人？我跟你说，我也没闲着呢，我刚才有了个大发现！”

    nbsp说完就神神秘秘地停住，等着潇湘问她，结果等了半天，潇湘都只顾闷头往前走，一路飞快地走出了道观，压根不搭理她，朱菀只好自己说下去：“哎，真的是大发现，你不要不理我呀，我刚才即兴发挥了一段，叫管事的姑姑给我看了记录愿望的本子，你猜怎么着？我发现好多来找人的呢！”

    nbsp朱菀大惊小怪地说：“每一页上都有，都是有人失踪，你说，这中间会不会有联系啊？比如说，只要买了某间当铺里的东西，就会被吸走魂魄，或者不小心吃了专门卖给妖怪的馄饨，于是被妖怪抓走，做成了馄饨……”

    nbsp她照着看过的话本子绘声绘色地编了一会，发现潇湘还是不搭理她，终于不高兴了，小跑着追上去扯她的手：“喂，你干嘛呢，为什么不——妈呀，你怎么又哭了？”

    nbsp潇湘甩开她，也不吭声，埋着脑袋自顾自地抹眼泪。

    nbsp朱菀被这架势吓得不敢妄动，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观察了一会，试探着问：“怎么啦，谁欺负你了？不会是观主吧？嘿，不是女菩萨吗，怎么还欺负人？走，我给你撑腰，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她算账！”

    nbsp潇湘再次挣开她的手，瓮声瓮气道：“……没人欺负我。”

    nbsp朱菀不信：“那你好端端地哭什么？”

    nbsp“我、嗝、我乐意，”潇湘哭得梨花带雨，也不妨碍她蛮不讲理，“难道还得、经过你允许吗？”

    nbsp朱菀只好抽出手绢来，伸到她面前：“哎哟，不用不用，你高兴就行……啧啧，看这眼泪花，看这鼻涕泡，真是那个什么，飞流直下三千尺，两行白鹭上青天。”

    nbsp从小饱读诗书的潇湘一听，差点没气厥过去，一把抢过手绢，带着哭腔怒骂：“什么两行白鹭，那是两个黄鹂鸣翠柳，一行白鹭上青天！”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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