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九.生有涯（9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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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？”

    nbsp朱英呼吸一滞。

    nbsp心魔玩味地观赏着朱英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，笑得眼睛弯弯：“别装了，我看得出来。怎么看出来的？嗯，从这里。”

    nbsp它勾起手指，满是血污的指甲在自己的眼珠子上敲了敲。

    nbsp“我见过冲虚，见过他的剑，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瞥，但你们这里不一样，很不一样。若你也见过他就知道了，若你真得了他的传承，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。啊呀，既然都说到这了，你想看么？”

    nbsp心魔忽然闭上双眼，并指抵在眉心，身上煞气潮水般缠绕起伏，良久后，它指尖凝出了一颗漆黑的珠子，表面隐隐浮动着暗红的纹路，甫一露面，朱英眼前便闪过了尸山血海的景象：“松开识海的禁制，让此物进入，便能见到我的记忆，助你寻得天绝道心，如何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不、不可以！”宋渡雪拼命喊出声，眼瞳几乎放出了白色的光芒：“那是魔种，不可以让它侵染你的识海，否则哪怕不被污染心智，拖进魔道，也只有走火入魔一个下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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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魔种又如何？”心魔轻声道：“仙亦何欢，魔亦何苦，小女娃，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，在这世上唯有一个词如毒虫猛兽，真正碰不得，叫做无能。”

    nbsp仿佛被谁捅了一刀，朱英脸色倏地白了。

    nbsp“别听它胡说，朱英！”宋渡雪狼狈地大喊：“它想蛊惑你！”

    nbsp“不是蛊惑，是选择，你可以选择主动纳我入识海，到时你想要什么，我便能给你什么。不然么，”心魔招了招手，被捆缚住的三人便飞了过来：“若你硬要与我对抗，最多不过是心智受损，被我强行挤占识海而已，又能有什么好？”

    nbsp“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，每过一息，我便杀他们三人之一，要不要眼见他们白白送命呢？小女娃，你且好生想一想。”

    nbsp朱英喉头话语顿时全被碾碎，瞳孔缩到了针尖般大小。

    nbsp“一。”心魔的手停在了朱菀的脑门前。

    nbsp朱菀失声尖叫：“英姐姐！！”

    nbsp“不要！我——”

    nbsp朱英话未说完，就被宋渡雪仓皇打断了：“等一等，还有第三个选择！”

    nbsp心魔似乎不大乐意被人打断，拧眉看向他：“哦？哪来的第三个？”

    nbsp“我。”宋渡雪大口喘着气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魔狰狞的脸：“魔种给我，我愿意放开识海。”

    nbsp朱英难以置信，挣扎着挤出几个字：“你……疯了？！”

    nbsp心魔被他勾起了兴趣：“可她已经筑基，你却是个凡人，凡人于我可没什么用呢。”

    nbsp“话虽如此，但阁下可曾想过，她前不久才拿命威胁你，若你真的入了她识海，她一脱身，必定想尽办法和你同归于尽，你觉得这个母夜叉会怕死吗？”

    nbsp宋渡雪镇定自若地说：“我不一样，我怕死，更何况阁下不会不知道天心通明对一个宗门意味着什么，会有数不清的人来医治我，把神识探入我的识海，那不正是你想要的么？”

    nbsp“纵然是这样，”心魔思忖片刻，为难道：“可我瞧你似乎并不急着入道，若你干脆一生不入仙门，用凡人之身将我耗死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nbsp宋渡雪竟然笑起来：“我如今不想入道乃是年纪尚小，任性妄为，等到形骸衰朽，齿摇发落之时，还不想入仙道得长生么？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，我出生在仙门，怎可能像凡人一样活生生老死？还是说，阁下连大乘的道心都能侵蚀，居然害怕制不服我一个小小的凡人？”

    nbsp心魔大笑起来，明知他在盘算什么，却不能不吃这一招阳谋，指尖在魔种之上轻轻一碰，那漆黑的珠子便仿佛有了意识，径直朝宋渡雪飞去：“好，好，好，有意思，你很有意思，我改主意了，魔种给你拿去！”

    nbsp宋渡雪仿佛松了口气，回眸望向朱英，冲她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，好像很得意，等着听人夸奖。不费一兵一卒，只凭三言两语就摆平了危险，何等的聪明才智，本来他也不想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，岂不是正好？

    nbsp可是小雪儿，不想与不能之间，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。

    nbsp朱英眼眶陡然红了。

    nbsp修士长生久视，寿命何其漫长，筑基便能活到两百岁，金丹五百，元婴更是长达九百，而凡人活到七十已是古来稀，等他真的形骸衰朽，齿摇发落之时，亲朋好友却仍风华正茂，他的一生一世于他们也不过弹指一瞬，留不下多深的痕迹。

    nbsp他难道就甘心，就无怨，就……不怕寂寞吗？

    nbsp“不……行……”

    nbsp朱英从胸膛深处挤出这两个字，出口时已经气若游丝，恐怕没人听见，听见了也没用，这里她说了不算。

    nbsp魔种如一道影子，飞快地钻进宋渡雪的眉心，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倏然黯淡了，像被狂风吹灭的蜡烛。仿佛预兆着什么，他束发的丝带“啪”地崩断，满头青丝无助地披散下来。

    nbsp尘埃落定，玉山倾矣。

    nbsp朱英双目血红，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，宋渡雪失去意识的背影像被一把烙铁烫进了她眼底，烫出一身锥心刺骨的燎泡。

    nbsp还大言不惭什么我命由我，临到头来，竟然需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舍命保护，她究竟逆的什么道，执的什么念，改的什么命？

    nbsp心魔“咦”了一声，回头看了她一眼：“走火入魔？怪了，不是没有道心么？”他还需分神控制浑天裂缝，便屈指在朱英脑门上虚虚一弹：“算了，你先安静一会。”

    nbsp千年养蛊养出的大魔意志何其恐怖，朱英几乎暴走的神识被他一指压了回去，重新跌落进灵台千变万化的幻境中。

    nbsp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留下来细细琢磨，而是想也不想地从中掠过，不断地往前，再往前，一往无前，直到一切的尽头，万物的终极，直到脱离这片虚妄，往她欲往的地方去。

    nbsp可是三千世界何止三千，幻境无涯，天地无涯，道法无涯，时与空皆无涯，而生也有涯，情也有涯，力也有涯。凭有涯之身，如何走得完无涯之路？

    nbsp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轻声劝说，止步吧，止步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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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不，朱英的神识被拖得筋疲力尽，溃不成军，仍旧恶狠狠地想，跑不动就走，走不动就爬，就算爬，她也要爬到头。

    nbsp仿佛被她的顽抗激怒，她抛之身后的诸天幻境纷纷伸出手来，像是九幽地狱中含恨的亡魂，想抓住她疾奔不停的脚步。

    nbsp此地风光甚好，不留下来多看看吗？

    nbsp不留。

    nbsp心之所求千千万万，明知求不完，也什么都不愿放下？

    nbsp不放。

    nbsp如此决然，就不怕将来有悔么？

    nbsp不怕。

    nbsp一个声音变成了一群声音，一重叠着一重，男女老幼此起彼伏，永远也回答不完，像巍峨万丈的高山，裹挟着叩问大道途中无穷无尽的困惑与不解，挨个砸在朱英肩上，砸得她寸步难行。

    nbsp宇宙之初，道在何处？万物俱往，道当何往？七情六欲，本该绝乎？贪生怕死，本该鄙乎？长生久视，本该求乎？何为正？何为邪？何为虚？何为实？何为本我？何为外物？何为自然？何为始终？

    nbsp……啰嗦。

    nbsp朱英艰难地抵抗着要将她五马分尸的喧嚣杂念，只攥紧了一个念头，拼尽全力再往前挪了一寸。

    nbsp问那么多做什么？有这闲功夫，又能多走一步了。

    nbsp猝然“轰隆”一声巨响，所有张牙舞爪压住她的声音都消失了，仿佛天雷落下，朱英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心神尽数收拢回来，灵台上的夺魂印悄无声息地碎成了渣，只剩下一道格外清晰，又格外安静的声音。

    nbsp就非要去吗，那个声音叹息道，倘若一去不回呢？

    nbsp朱英好不容易挣脱了桎梏，毅然往前奔去，将捆缚她的一切都甩在身后，眨眼已不知遥遥去到了几千里外。

    nbsp那就一去不回。

    喜欢。

五十九.生有涯（9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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