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章 鹣鲽新宠侍，谁解棋局深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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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p再逢富察·傅恒，乃其自请缨，欲赴金川军务。魏嬿婉手携一填漆螺钿夔纹珐琅提盒，凝然静伫于养心殿外朱漆庑廊之下，二人便于丹墀玉阶之侧不期而遇。四目相触，傅恒步履微滞。此番，他未似旧日急避，反将身形深躬，如折修竹，行下极尽恭肃的大礼：“令妃娘娘躬为家姐手录经文，墨痕蕴情，字字恳挚……臣……”nbsp喉间微动，终是低声道，“铭感五内，无以为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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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魏嬿婉莞尔，感喟道：“大人言重。妾昔年微贱，全赖孝贤皇后娘娘垂悯。且……我曾向大人剖心明志，绝非背主忘恩之徒。实是六宫倾轧，存身不得。然……”nbsp她眼中适时泛起一层薄薄水光，语带哽咽，“自娘娘于长春宫……抱恙含悲，圣心迁怒，厌弃妾身，至今……竟连一盏羹汤，亦进不得御前了。”

    nbsp傅恒肩背微震，喃喃如呓语：“至今……竟至如斯……”

    nbsp魏嬿婉观其色动，续道：“娘娘薨逝前，心之所系，唯和敬公主与大人。彼时……曾殷殷嘱托，若他日……我侥幸得近天颜，尚能进言一二，务请于御前，回护大人周全。”她略略倾身，语若游丝，“天心……最忌者，外戚势盛。富察一门鲜花着锦，岂是久安之象？娘娘这些年，夙夜忧惕，如履薄冰，乃至委屈求全，皆因深惧那‘飞鸟尽，良弓藏；敌国破，谋臣亡之祸，终降于富察氏，降于大人之身！娘娘……实为此忧煎五内，心力交瘁，终至玉殒香消啊……”

    nbsp言至此，她以帕拭泪，复又抬头，目光殷切地望向傅恒，“闻大人不日将赴金川险地。万望珍摄贵体，毋负娘娘泉下悬心。”

    nbsp傅恒仓促垂首，借深揖之姿遮掩，声若砂砾相磨：“臣……谢娘娘垂悯。金川戎机，臣……自当慎行，以报天恩，亦……亦不负……”他余音哽在喉间，再难续续。

    nbsp此刻的傅恒，恍若被那‘泉下悬心四字，骤然剥落了簪缨朱紫的煊赫皮囊。一霎时，竟似重化作当年长春宫廊下，那个鲜衣粲然、意气风发的小小少年。彼时，他如影随形般绕着长姐膝前。偌大宫苑，亦唯有在姐姐面前，他方能卸下所有骄矜与设防，昂首如新翎初绽的孔雀，带着几分天真的炫耀，絮絮低诉着少年的得意、烦忧与不足为外人道的脆弱心事。

    nbsp而今日，孝贤皇后——他那玉棺长眠、化作宫苑旧梦的前尘至亲，竟成了魏嬿婉掌中一把无形之钥，轻巧撬开了他铁甲封锢的心门。深植骨髓的剜心之痛，那‘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彻骨遗恨，终冲决理智的堤防，令他在魏嬿婉面前猝然失守，潸然泪下。

    nbsp别过傅恒，魏嬿婉便欲移步，忽见远处花径之上，湄若袅袅娜娜，迤逦而来，亦提着一只精巧的朱漆海棠攒盒。

    nbsp二人于花影扶疏处相遇，目光相接，俱是莞尔。彼此心照不宣地福身见礼，裙裾轻摆，环佩无声。

    nbsp湄若目光流转，复落在侍立一旁的进忠身上：“进忠公公辛苦，烦请代为通传一声，湄若求见皇上。”

    nbsp进忠躬身应诺：“颖贵人稍待，奴才这就去。”言罢，步履轻捷地朝养心殿内去了。不多时，他折返而来，对着湄若深深一揖，面上笑意更浓：“回颖贵人话，皇上听闻您来，龙心甚悦，请您即刻进殿说话呢。”

    nbsp湄若闻言，似有得意之色掠过，她轻点螓首，莲步姗姗，便随着引路的小太监，娉婷地向那巍峨殿宇深处行去。待那抹倩影消失在殿门之后，进忠方才旋身，快步趋近魏嬿婉身侧，他微微垂首，面上那层惯有的笑意已然收敛，低语道：“主儿，前番之事，圣心犹存芥蒂，此刻不肯召见您呐。”

    nbsp魏嬿婉神色澹然，不见波澜：“不见也罢，原非为扰其清兴。”语声微顿，眸光似无意掠过养心殿，“只是，近来观皇上于龙体颐养，似不如前般经心，批阅奏牍的时辰也短了，反是常与些新晋的贵人、常在们一处消遣。”

    nbsp“是。”进忠复又悄然趋前半步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几近耳语：“风闻皇后娘娘眷念江南风物，皇上已应允，派亲王勘察路线，兴建行宫，修桥铺路，不日将启跸南巡。”

    nbsp“南巡？”魏嬿婉眉尖骤然紧蹙，一抹凌厉之色自眼底闪过，“如今国库虚耗，内务府蠹弊丛生，糜烂若此境地！他竟犹欲兴此等劳民伤财、徒耗国帑之举？！”

    nbsp进忠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：“主儿所言极是。然前番江南旧案，主儿为汉臣仗义执言，虽拂圣意，此事岂独圣心耿耿？前朝汉臣清流，乃至江南士绅黎庶，至今舆情未靖，暗流潜涌……”他语意未尽，却其意自明。

    nbsp魏嬿婉听罢，心念电转，紧蹙之眉渐舒：“甚好。皇驾南巡，舟车劳顿，御前岂可少妥帖承应之人？务要着意物色些伶俐解语的女子，以备驱使。若得机缘，劝进些温补之饮，如……鹿血酒之属，亦属臣下之福。可授意门下官员，着其安排便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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