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哪个不长眼挡道？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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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白金，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卧牛山中学的水泥操场上，蒸腾起一片晃眼的白茫茫热气。

    nbsp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，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烧感。蝉在香樟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，单调而聒噪，将这盛夏午间的燥热无限拉长、放大。

    nbsp食堂，这座巨大的、弥漫着复杂气味的钢筋混凝土盒子，此刻成了喧嚣与饥饿的漩涡中心。门一开，汹涌的人流裹挟着汗味、尘土味和迫不及待的焦躁，轰然涌入。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、催促的吆喝声、鞋底摩擦水泥地的沙沙声，混合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海洋。

    nbsp李小花被这股人潮推搡着，像一片单薄的叶子卷入激流。她穿着一件明显偏大的旧格子衬衫，洗得发白，袖口磨出了毛边，松松垮垮地罩在她瘦小的身板上。

    nbsp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微黑的脸颊上。她死死护着怀里那个洗得发白、印着模糊红星的旧搪瓷缸，里面是早上从宿舍带来的两个冷硬的玉米面馍馍。

    nbsp她费力地穿过拥挤的人流，目光焦急地在攒动的人头缝隙里搜寻着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nbsp在此之前，在汹涌人潮稍稍稀疏一点的间隙，张二蛋曾挤到过打饭的窗口。

    nbsp不锈钢台面后面，摞着热气腾腾的大盆，酱红色的红烧肉泛着油亮的光泽，金黄的炸鸡腿堆成小山，翠绿的炒青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混合着荤腥的浓郁香味霸道地钻进鼻孔，让空瘪的胃袋一阵痉挛地抽紧。

    nbsp他死死攥着那个坑坑洼洼的旧铝饭盒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视线艰难地越过前面同学的肩膀，投向窗口上方悬挂着的、边缘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小黑板。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菜价：

    nbsp**nbsp**红烧肉

    nbsp**炸鸡腿

    nbsp**炒青菜

    nbsp**免费汤

    nbsp那几个数字，像烧红的针，狠狠扎进张二蛋的眼睛里。三块五？

    nbsp那快够家里买半斤盐，点一个月的煤油灯了！

    nbsp爹在山里背一天石头，汗珠子摔八瓣，也未必能挣出这个数。

    nbsp他仿佛看到娘在昏暗的油灯下，数着皱巴巴的毛票，小心翼翼地把最大的一张——

    nbsp那张她摩挲了很久、沾着汗渍的五块钱——塞进他书包的夹层里，反复叮嘱：

    nbsp“二蛋，在学校……别饿着，该吃就吃……”

    nbsp娘的声音犹在耳边，可那数字却像一道冰冷的铁栅栏，将他与那些诱人的香气、油亮的肉块无情地隔开。胃里的抽痛更剧烈了，喉咙干得发紧，唾沫咽下去都带着苦涩。

    nbsp“喂！前面的快点！磨蹭啥呢？”

    nbsp后面不耐烦的催促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。打饭的胖阿姨隔着窗口，用大勺敲了敲盆沿，声音带着午间的燥气和麻木：

    nbsp“要什么？快说！”

    nbsp张二蛋猛地回过神，脸腾地一下热了，像被那勺子的敲击声烫到。他慌乱地低下头，不敢看阿姨的眼睛，更不敢看那些价格牌，声音细若蚊蝇，几乎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：

    nbsp“……汤……阿姨，打……打份汤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什么？大点声！没吃饭啊？”胖阿姨皱着眉，身子往前探了探。

    nbsp“汤！免费的汤！”张二蛋几乎是喊出来的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窘迫和自弃。喊完，他立刻又把头埋得更低了，恨不得缩进衣领里。

    nbsp胖阿姨撇撇嘴，似乎对这种只要免费汤的学生早已司空见惯。她随手抄起大勺，伸进旁边一个巨大的、浑浊的汤桶里，舀起一勺飘着零星菜叶碎和几点油星的汤水，

    nbsp“哗啦”

    nbsp一声倒进张二蛋慌忙递过去的饭盒里，汤汁溅起几点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袖口上。

    nbsp“下一个！”胖阿姨看也没看他，粗声喊道。

    nbsp张二蛋像被赦免了一样，紧紧抱着那半盒几乎没有温度的浑浊汤水，逃也似的挤出人群。那点微不足道的、免费的温暖，沉甸甸地坠在手上，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口那片巨大的、冰冷的空洞。

    nbsp最终，在食堂最西侧，靠近油腻腻的泔水桶和堆放着空箩筐的角落，李小花看到了张二蛋。那里光线最暗，空气也最浑浊，弥漫着一股剩饭菜混合着清洁剂和湿抹布的酸馊味。几缕阳光艰难地从高处的排气扇缝隙挤进来，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柱，光柱里浮尘飞舞。

    nbsp张二蛋背对着人潮，蜷缩在一张油腻腻的长条木凳上，几乎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。他穿着打了好几块深色补丁的土布褂子，肩膀窄瘦得撑不起衣服。他面前放着的，就是那半盒浑浊的、飘着几点油星和菜叶碎末的汤水，旁边摆着半个同样冷硬的玉米馍。

    nbsp他正用粗糙的手指，极其珍惜地捻起散落在饭盒盖子上的一点馍馍渣，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，舌尖飞快地舔过指腹，生怕漏掉一丝一毫。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，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，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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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李小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，闷闷地疼。她加快脚步走过去，挨着他坐下，将自己搪瓷缸里的一个馍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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